(大正藏 第45册 No.1858 第0150页)

肇论序 小招提寺沙门 慧达 作
慧达率愚,通序长安‘释僧肇’法师所作《宗本》《物不迁》等四论。
但末代弘经,允属四依。菩萨爰传兹土,抑亦其例。
至如弥天大德,童寿桑门,并创始命宗,
图辩格致,播扬宣述,所事玄虚,唯斯拟圣默之所祖。
自降乎已还,历代古今,凡著名僧传、及传所不载者,
‘释僧睿’等三千余僧、清信檀越‘谢灵运’等八百许人,
至能:
辩正方言,节文阶级,善核名教,精搜义理。
揖此群贤,语之所统,有美若人,超语兼默,
标本则句句深达佛心,
明末则言言备通众教。
谅是大乘懿典、方等博书,自古自今,著文着笔,详汰名贤所作诸论,
或六七宗,爰延十二,并判其臧否、辩其差当,唯此宪章,无弊斯咎。
良由襟情泛若,不知何系。
譬彼渊海,数越九流,挺拔清虚,萧然物外。
知公者希,归公采什,如曰不知,则公贵矣。
达猥生天幸,逢此正音,忻跃弗已,飨宴无疲。
每至披寻,不胜手舞,
誓愿:
生生尽命弘述,
达于肇之遗文。
其犹若是,况《中》、《百》、《门》观,爰洎方等深经,而不至增乎!
世谚咸云:“肇之所作,故是诚实真谛,地论通宗,庄老所资猛浪之说。”
此实:
巨蛊之言,欺诬亡没。
街巷陋音,未之足拾。
夫神道不形,
心敏难绘。
既文拘而义远,
故众端之所诡。
肇之卜意岂徒然哉?良有以也。
如复徇狎其言,愿生生不面,至获忍心,还度斯下。
达留连讲肆,二十余年,颇逢重席,末睹斯论。
聊寄一序,托悟在中。同我贤余,请俟来哲。
夫大分深义,厥号本无,
故:
建言宗旨,标乎实相,
开空法道,莫逾真俗,
所以:
次释二谛,
显佛教门。
但:
圆正之因,无上般若。
至极之果,唯有涅槃。
故末启重玄,明众圣之所宅。
虽以性空拟本,无本可称,语本绝言,非心行处。
然则不迁当俗,俗则不生,不真为真,真但名说。
若能:
放旷荡然,崇兹一道,
清耳虚襟,无言二谛,
斯则:
净照之功着,故般若无知。
无名之德兴,而涅槃不称。
余谓:
此说周圆,罄佛渊海,
浩博无涯,穷法体相。
虽复:
言约而义丰,
文华而理诣,
语势连环,
意实孤诞。
敢是绝妙好辞,
莫不竭兹洪论。
所以‘童寿’叹言:“解空第一,肇公其人。”
斯言有由矣,彰在翰牍。
但宗本萧然,莫能致诘。
《不迁》等四论,事开接引,问答析微,所以称论。


肇论
后秦长安 释僧肇 作

宗本义 本无、实相、法性、性空、缘会,一义耳。
何则?
一切诸法,缘会而生。
缘‘会’,而‘生’,则:
未生,无有;
缘离,则灭。
如其真‘有’,‘有’则无灭。
以此而推,故知:
虽今现‘有’,‘有’而‘性常自空’。
‘性’常自‘空’,故谓之:性空。
‘性空’故,故曰:法性。
‘法性’如是,故曰:实相。
‘实相’自无,非‘推之’使‘无’,故名:本无。
言:‘不有、不无’者,
不如‘有见、常见’之‘有’、
‘邪见、断见’之‘无’耳。
若:以‘有’为‘有’,
则:以‘无’为‘无’。
夫不存‘无’以‘观法’者,
可谓:
识法‘实相’矣,虽观‘有’,而无所取‘相’。
然则‘法相’为‘无相之相’,
‘圣人之心’为‘住无所住’矣。
三乘,等观‘性空’而得道也。
‘性空’者,谓:诸法‘实相’也。
见法‘实相’故,云:正观。
若其异者,便为:邪观。
设‘二乘’不见此理,则颠倒也。
是以‘三乘’观法无‘异’,但心有大小为‘差’耳。
沤和‘般若’者,‘大慧’之称也。
诸法实相,谓之:般若。能不‘形证’,沤和‘功’也。
适化众生,谓之:沤和。不染‘尘累’,般若‘力’也。
然则:
‘般若’之门,观‘空’,
‘沤和’之门,涉‘有’。
涉‘有’,未始迷虚;故:常处‘有’而不‘染’。
不厌‘有’,而观‘空’;故:观‘空’而不‘证’。
是谓:一念之力,‘权、慧’具矣。
‘一念之力,权慧具矣’好思,历然可解。
‘泥洹尽谛’者,直‘结’尽而已,
则:生死永灭,故谓‘尽’耳。
无复别有一‘尽处’耳。

物不迁论 第一 夫生死交谢,寒暑迭迁;
有物流动,人之常情。
余则谓之不然。
何者?
《放光》云: “法无去来,无动转者。”
寻夫‘不动’之作:
岂释动以求静?必求静于诸动。
必求静于诸动,故:虽动,而常静;
不释动以求静,故:虽静,而不离动。
然则:
动静未始异,
而惑者不同。
缘使:
真言滞于竞辩,
宗途屈于好异。
所以:‘静、躁’之极,未易言也。
何者?
夫谈真则逆俗,
顺俗则违真。
违真故,迷性而莫返;
逆俗故,言淡而无味。
缘使:
中人未分于存亡,
下士抚掌而弗顾。
近而不可知者,其唯物性乎!
然不能自已,聊复寄心于‘动、静’之际,岂曰必然!
试论之曰——
《道行》云: “诸法本无所从来,去亦无所至。”
《中观》云: “观方知彼去,去者不至方。”
斯皆:即动而求静,以知物不迁,明矣。
夫人之所谓‘动’者,以‘昔物’不至今,故曰‘动’,而非静。
我之所谓‘静’者,亦以‘昔物’不至今,故曰‘静’,而非动。
动而非静,以其不来;
静而非动,以其不去。
然则:
所‘造’未尝‘异’,
所‘见’未尝‘同’。
逆之,所谓‘塞’,
顺之,所谓‘通’。
苟得其道,复何滞哉!
伤夫!
人情之‘惑’也久矣,
目对‘真’而莫觉。
既知:往物而不来,
而谓:今物而可往。
往物既不来,
今物何所往?
何则?
求‘向物’于向,于向未尝‘无’;
责‘向物’于今,于今未尝‘有’。
于今未尝‘有’,以明:物不来;
于向未尝‘无’,故知:物不去。
覆而求今,今亦不往。
是谓:
昔物自在昔,不从今以至昔;
今物自在今,不从昔以至今。
故,仲尼曰: “回也见新,交臂非故。”
如此,则物不相往来,明矣。
既无‘往返’之微朕,有何物而可动乎?
然则:
旋岚偃岳而常静,江河兢注而不流,
野马飘鼓而不动,日月历天而不周。
复何怪哉!
噫!圣人有言曰: “人命逝速,速于川流。”
是以:
声闻,悟‘非常’以成道,
缘觉,觉‘缘离’以即真。
苟万‘动’而非‘化’,
岂寻‘化’以阶‘道’?
覆寻圣言,微隐难测。
若动而静,似去而留。
可以神会,难以事求。
是以:
言:‘去’不‘必去’,闲人之常想;
称:‘住’不‘必住’,释人之所谓‘往’耳。
岂曰‘去而可遣、住而可留’也?
故《成具》云: “菩萨处‘计常’之中,而演‘非常’之教。”
《摩诃衍论》云: “诸法不动,无去来处。”
斯皆导达群方,两言一会,
岂曰‘文殊而乖其致’哉?
是以:
言‘常’而不‘住’,
称‘去’而不‘迁’。
不迁,故虽‘往’而常‘静’;
不住,故虽‘静’而常‘往’。
虽‘静’而常‘往’,故往,而弗‘迁’;
虽‘往’而常‘静’,故静,而弗‘留’矣。
然则:
庄生之所以藏山,
仲尼之所以临川,
斯皆感‘往者之难留’,
岂曰‘排今而可往’?
是以观圣人心者,不同人之所见,得也。
何者?
人则谓:
少壮同体、百龄一质,
徒知年往,不觉形随。
是以:梵志出家,白首而归。
邻人见之曰: “昔人尚存乎?”
‘梵志’曰: “吾犹昔人,非昔人也。”
邻人皆愕然,非其言也。
所谓:有力者负之而趋,昧者不觉。其斯之谓欤!
是以:
如来因‘群情之所滞’,则‘方言以辩惑’,
乘‘莫二之真心’,吐‘不一之殊教’。
乖而不可异者,其唯圣言乎!
故,谈真有‘不迁’之称,
导俗有‘流动’之说。
虽复千途异唱,
会归同致矣。
而徴文者:
闻‘不迁’,则谓‘昔物不至今’;
聆‘流动’者,而谓‘今物可至昔’。
既曰‘古、今’,而欲‘迁’之者,何也?
是以:
言往,不‘必往’,古今常存,以其不动;
称去,不‘必去’,谓不从今至古,以其不来。
不来,故不驰骋于古今;
不动,故各性住于一世。
然则:群籍殊文、百家异说,
苟得其会,岂殊文之能‘惑’哉?
是以:
人之所谓‘住’,我则言其‘去’;
人之所谓‘去’,我则言其‘住’。
然则‘去、住’虽殊,其致一也。
故经云: “正言似反,
谁当信者?”
斯言有由矣。
何者?
人则求古于今,谓其:不住。
吾则求今于古,知其:不去。
今若至古,古应有‘今’;
古若至今,今应有‘古’。
今而无古,以知:不来;
古而无今,以知:不去。
若古不至今,今亦不至古,
事各性,住于一世,有何物而可‘去、来’?
然则:四象风驰、璇玑电卷,得意毫微,虽速而不转。
是以如来:
功流万世,而常存,
道通百劫,而弥固。
成山,假就于始篑,
修途,托至于初步。
‘果’以‘功、业’不可朽故也。
‘功、业’不可朽,故:虽在‘昔’而不化。
‘不化’故,不迁。
‘不迁’故,则湛然明矣。
故经云: “三灾弥纶,而‘行、业’湛然。”
信其言也。
何者?
‘果’不俱‘因’,因‘因’而‘果’。
因‘因’而‘果’,‘因’不昔灭;
‘果’不俱‘因’,‘因’不来今。
不灭、不来,则‘不迁’之致明矣!
复何惑于‘去、留’,踟蹰于‘动、静’之间哉?
然则:
乾坤倒覆,无谓不‘静’;
洪流滔天,无谓其‘动’。
苟能‘契神于即物’,斯不远而可知矣!

物不迁论(终)

不真空论 第二 夫‘至虚、无生’者,盖是‘般若’:
玄鉴之妙趣、
有物之宗极者也。
自非‘圣明特达’,何能‘契神’于‘有、无’之间哉?
是以‘至人’:
通‘神心’于‘无穷’,‘穷’所不能‘滞’;
极‘耳目’于‘视听’,‘声、色’所不能‘制’者,
岂不以其:即万物之自‘虚’,故‘物’不能‘累’其神明者也。
是以,圣人:
乘‘真心’而理顺,则无‘滞而不通’;
审‘一气’以观化,故‘所遇而顺适’。
无‘滞而不通’,故能混杂致淳;
‘所遇而顺适’,故则触物而一。
如此,则万象虽殊,而不能‘自异’。
不能‘自异’,故知‘象’非真‘象’。
‘象’非真象‘故’,则虽‘象’而‘非象’。
然则:物我同根、是非一气,
潜微幽隐,殆非‘群情’之所尽,
故顷尔谈论,至于虚宗,每有不同。
夫以‘不同’而适‘同’,有何物而可‘同’哉?
故:众论竞作,而‘性’莫同焉。
何则?
心‘无’者,‘无心’于万物,万物未尝‘无’。
此‘得’在于‘神静’,
‘失’在于‘物虚’。
‘即色’者,明‘色’不‘自色’,故:虽‘色’而‘非色’也。
夫言‘色’者,但当‘色’即‘色’,岂待色‘色’而后为‘色’哉?
此直语‘色’不‘自色’,未领‘色’之‘非色’也。
‘本无’者,情尚于‘无’,多触言以宾‘无’。
故:
非有,‘有’即无;
非无,‘无’亦无。
寻夫‘立文’之本旨者,
直以:
非有、非‘真有’,
非无、非‘真无’耳。
何必:
非有、无此‘有’,
非无、无彼‘无’?
此直好‘无’之谈,岂谓‘顺通事实,即物之情’哉?
夫以‘物’物于‘物’,则所物而可‘物’;
以‘物’物非‘物’,故虽物而非‘物’。
是以‘物’不‘即名’,而就实;
‘名’不‘即物’,而履真。
然则,‘真谛’独静于‘名教’之外,岂曰‘文言’之能辨哉?
然不能杜默,聊复厝言以拟之。
试论之曰——
《摩诃衍论》云: “诸法亦非有相,亦非无相。”
《中论》云: “诸法‘不有、不无’者,第一真谛也。”
寻夫‘不有、不无’者,
岂谓:涤除万物、杜塞视听、寂寥虚豁,然后为真谛者乎?
诚以:
即物顺通,故‘物’莫之‘逆’,
即伪即真,故‘性’莫之‘易’。
‘性’莫之‘易’,故虽‘无’而有;
‘物’莫之‘逆’,故虽‘有’而无。
虽‘有’而无,所谓:非有;
虽‘无’而有,所谓:非无。
如此,则非‘无物’也,‘物’非‘真物’。
‘物’非‘真物’,故于‘何’而可‘物’?
故经云: “色之‘性空’,
非色‘败空’。”
以明夫:圣人之于‘物’也,即万物之‘自虚’,
岂待‘宰割’以求‘通’哉?
是以:
寝疾,有‘不真’之谈,
超日,有‘即虚’之称。
然则:三藏殊文,统之者一也。
故《放光》云: “第一真谛,无成、无得;
世俗谛故,便有成、有得。”
夫‘有得’即是‘无得’之伪号,
‘无得’即是‘有得’之真名。
‘真名’故,虽真,而‘非有’;
‘伪号’故,虽伪,而‘非无’。
是以:
言真,未尝‘有’,
言伪,未尝‘无’。
二言未始一,
二理未始殊。
故经云: “真谛、俗谛,谓有‘异’耶?
答曰:无异也。”
此经直辩‘真谛’以明‘非有’,
‘俗谛’以明‘非无’,
岂以谛二,而二于‘物’哉?
然则:
万物,果有其所以‘不有’,
有其所以‘不无’。
有其所以‘不有’;故虽有,而‘非有’。
有其所以‘不无’;故虽无,而‘非无’。
虽无,而‘非无’;无者,不‘绝虚’。
虽有,而‘非有’;有者,非‘真有’。
若‘有’不‘即真’,
‘无’不‘夷迹’,
然则‘有、无’称‘异’,其致一也。
故童子叹曰: “说法不有、亦不无,
以因缘故,诸法生。”
《璎珞经》云: “转法轮者,亦非有转、亦非无转,
是谓:转无所转。”
此乃众经之‘微言’也。
何者?
谓物‘无’耶,则‘邪见’非‘惑’;
谓物‘有’耶,则‘常见’为‘得’。
以物‘非无’,故‘邪见’为‘惑’;
以物‘非有’,故‘常见’不‘得’。
然则‘非有、非无’者,信‘真谛’之谈也。
故《道行》云: “心亦不有、亦不无。”
《中观》云: “物从因缘故,不有;
缘起故,不无。”
寻理,即其然矣。
所以然者:
夫‘有’若真有,‘有’自常有,岂待‘缘’而后有哉?
譬彼真无,’无‘自常无,岂待’缘‘而后无也!
若’有‘不自有,待’缘‘而后有者,故知’有‘非真有。
’有‘非真有,虽有,不可谓之’有‘矣。
’不无‘者,夫’无‘则湛然不动,可谓之:无。
万物若‘无’,则不应‘起’;‘起’则非无。
以明‘缘起’故,不‘无’也。
故《摩诃衍论》云: “一切‘诸法’,一切因缘故,应‘有’;
一切‘诸法’,一切因缘故,不应‘有’。
一切‘无法’,一切因缘故,应‘有’;
一切‘有法’,一切因缘故,不应‘有’。”
寻此‘有、无’之言,岂‘直反论’而已哉!
若应‘有’,即是有,不应言‘无’;
若应‘无’,即是无,不应言‘有’。
言‘有’,是为‘假有’,以明‘非无’。
借‘无’,以辨‘非有’。
此,事一称二,其文有似,不同。
苟:领其所‘同’;则:‘无异’而不同。
然则万法,果有其所以‘不有、不可得’,而‘有’;
有其所以‘不无、不可得’,而‘无’。
何则?
欲言其‘有’,‘有’非真‘生’;
欲言其‘无’,‘事象’既‘形’。
象形,不‘即无’;
非真,非‘实有’。
然则‘不真、空’义,显于兹矣!
故《放光》云: “诸法,假号不真,譬如‘幻化人’:
非无‘幻化人’,‘幻化人’非‘真人’也。”
夫以‘名’求物,物无‘当名’之实;
以‘物’求名,名无‘得物’之功。
物无‘当名’之实,非‘物’也;
名无‘得物’之功,非‘名’也。
是以:
名,不当‘实’,
实,不当‘名’。
‘名、实’无当,万物安在?
故《中观》云: “物无‘彼、此’。”
而人,以‘此’为此,以‘彼’为彼;
彼,亦以‘此’为彼,以‘彼’为此。
‘此、彼’莫定乎一名,而惑者怀‘必然’之志。
然则:‘彼、此’初‘非有’,‘惑者’初‘非无’,
既悟:‘彼、此’之‘非有’,有何物而可‘有’哉?
故知:万物非真,假号久矣!
是以《成具》立强名之文,
《园林》托指马之况。
如此,则深远之言,于何而不在!
是以:
圣人乘千化而不变,
履万惑而常通者,
以其:即万物之‘自虚’,不假‘虚’而‘虚物’也。
故经云: “甚奇!世尊!
不动真际,为诸法‘立处’。”
非‘离真’而‘立处’,
‘立处’即‘真’也。
然则:
道远乎哉?触事而真!
圣远乎哉?体之即神!

不真空论(终)

般若无知论 第三 夫‘般若’虚玄者,盖是‘三乘’之宗极也。
诚真一之无差,然异端之论,纷然久矣。
有天竺沙门‘鸠摩罗什’者,少践大方,研机斯趣,
独拔于言象之表,
妙契于希夷之境;
齐异学于迦夷,
扬淳风于东扇。
将爰烛殊,方而匿籴凉土者,所以道不虚应,应必有由矣。
弘始三年,岁次星纪,秦乘入国之谋,举师以来之意也。
北天之运,数其然也。
大秦天王者,
道契百王之端,
德洽千载之下,
游刃万机,弘道终日,
信季俗苍生之所天,
释迦遗法之所仗也。
时,乃集义学沙门五百余人于逍遥观,
躬执秦文,与什公参定方等。
其所开拓者,岂谓当时之益?乃累劫之津梁矣。
余以短乏,曾厕嘉会,以为上闻异要,始于时也。
然则圣智幽微,深隐难测,无相无名,乃非‘言象’之所得。
为试罔象其怀,寄之狂言耳,岂曰圣心而可辨哉!
试论之曰——
《放光》云: “般若无‘所有’相,无‘生灭’相。”
《道行》云: “般若无所知、无所见。”
此辨‘智照’之用,而曰‘无相、无知’者,何耶?
果有‘无相之知、不知之照’,明矣。
何者?
夫有所知,则:有所不知。
以圣心无知,故:无所不知。
‘不知’之知,乃曰:一切知。
故经云: “圣心无所知,无所不知。”
信矣!
是以圣人:
虚其心,而实其照;
终日知,而未尝知也。
故能:
默耀韬光,虚心玄鉴,
闭智塞聪而独觉冥冥者矣。
然则:
智,有‘穷幽’之鉴,而‘无知’焉;
神,有‘应会’之用,而‘无虑’焉。
神无虑,故能‘独王’于世表;
智无知,故能‘玄照’于事外。
智虽事外,未始无事;
神虽世表,终日域中。
所以:
俯仰顺化,应接无穷;
无幽不察,而无照功。
斯则:
‘无知’之所‘知’,
‘圣神’之所‘会’也。
然其为‘物’也,‘实而不有、虚而不无、存而不可论’者,其唯圣智乎?
何者?
欲言其‘有’,无状无名;
欲言其‘无’,圣以之灵。
圣以之灵,故:虚不失照;
无状无名,故:照不失虚。
照不失虚,故:混而不渝;
虚不失照,故:动以接粗。
是以:
圣智之用,未始暂废;
求之形相,未暂可得。
故《宝积》曰: “以无‘心意’而现行。”
《放光》云: “不动‘等觉’而建立诸法。”
所以圣迹万端,其’致一‘而已矣。
是以:
‘般若’可‘虚’而‘照’,
‘真谛’可‘亡’而‘知’,
‘万动’可‘即’而‘静’,
‘圣应’可‘无’而‘为’。
斯则:
‘不知’而自‘知’,
‘不为’而自‘为’矣!
复何‘知’哉?
复何‘为’哉?
难曰: 夫圣人真心独朗,物物斯照;
应接无方,动与事会。
物物斯照,故:‘知’无所遗;
动与事会,故:‘会’不失机。
会不失机,故:必有‘会’于‘可会’;
知无所遗,故:必有‘知’于‘可知’。
必有‘知’于‘可知’,故:圣不虚知;
必有‘会’于‘可会’;故:圣不虚会。
既知、既会,而曰‘无知、无会’者,何耶?
若夫‘忘知、遗会’者,则是圣人‘无私于知会,以成其私’耳。
斯可谓‘不自有其知,安得无知’哉?
答曰: 夫圣人功高二仪而不仁,
明逾日月而弥昏,
岂曰‘木石瞽其怀’?其于‘无知’而已哉。
诚以‘异于人者’神明,故不可‘以事相求’之耳。
子意欲令圣人‘不自有其知’,而圣人‘未尝不有知’;
无乃‘乖于圣心、失于文旨’者乎!
何者?
经云: “真般若者,清净如虚空,
无知无见,无作无缘。”
斯则:‘知’自‘无知’矣,岂待‘返照’、然后‘无知’哉?
若有‘知性空’而称‘净’者,
则:不辨于‘惑、智’,‘三毒、四倒’亦皆清净,有何独尊于‘般若’?
若以‘所知’美般若,‘所知’非般若,‘所知’自常‘净’,
故:‘般若’未尝‘净’,亦无缘‘致净’、叹于般若。
然,经云“般若清净”者,将无‘以般若体性’真净,本无‘惑取之知’。
本‘无惑取之知’,不可‘以知名’哉。
岂唯无‘知’名‘无知’,知自‘无知’矣!
是以圣人以‘无知’之般若,照彼‘无相’之真谛。
真谛无‘兔马之遗’,般若无‘不穷之鉴’,
所以:会而不差、当而无是。
寂怕、无知,而‘无不知者’矣。
难曰: 夫‘物’无以自‘通’,故立名以:通物。
‘物’虽非名,果有可名之‘物’当于此名矣?
是以:即名求‘物’,‘物’不能隐。
而论云“圣心无知”,又云“无所不知”。
意谓:
无知,未尝‘知’;
知,未尝‘无知’。
斯则:名教之所通,立言之本意也。
然论者欲一于圣心,异于文旨;寻文求实,未见其当。
何者?
‘知’得于圣心,无‘知’无所辨;
若‘无知’得于圣心,‘知’亦无所辨。
若二都无得,无所复论哉!
答曰:
经云: “般若义者,无名无说,
非有非无,非实非虚。”
虚不失照,照不失虚。
斯则‘无名’之法,故非‘言所能言’也。
‘言’虽不能言,然:非‘言’无以传。
是以圣人终日‘言,而未尝言’也。
今试为子‘狂言’辨之:
夫圣心者:
微妙无相,不可为‘有’;
用之弥勤,不可为‘无’。
不可为‘无’,故:圣智存焉;
不可为‘有’,故:名教绝焉。
是以:
言知,不为‘知’,欲以通其鉴;
不知,非‘不知’,欲以辨其相。
辨相,不为‘无’;
通鉴,不为‘有’。
非有,故‘知’而‘无知’;
非无;故‘无知’而‘知’。
是以:
知,即:无知,
无知,即:知。
无‘以言异,而异于圣心’也。
难曰: 夫真谛深玄,非智不测。
圣智之能,在兹而显。
云: “不得般若,不见真谛。”
真谛,则般若之‘缘’也。
以‘缘’求智,智则‘知’矣?
答曰: 以‘缘’求智,智非‘知’也。
何者?
《放光》云: “不缘‘色’,生‘识’,是名:不见‘色’。”
又云: “五阴清净故,般若清净。”
般若,即‘能知’也。
五阴,即‘所知’也。
所知,即‘缘’也。
夫‘知’与‘所知’,相与而‘有’、相与而‘无’。
相与而‘无’,故‘物’莫之‘有’;
相与而‘有’,故‘物’莫之‘无’。
‘物’莫之‘无’,故:为‘缘’之所‘起’;
‘物’莫之‘有’,故:则‘缘’所不能‘生’。
‘缘’所不能‘生’,故:照‘缘’而非‘知’;
为‘缘’之所‘起’,故‘知、缘’相因而‘生’。
是以:‘知’与‘无知’,生于‘所知’矣。
何者?
夫智,以‘知、所知’取‘相’,故名:知。
真谛,自无‘相’,‘真智’何由‘知’?
所以然者,
夫所‘知’非‘所知’,‘所知’生于‘知’;
‘所知’既生‘知’,‘知’亦生‘所知’。
‘所知’既相生,相生即‘缘法’,‘缘法’故非真。
非真,故非‘真谛’也。
故《中观》云: “物从因缘有,故不真。
不从因缘有,故即真。”
今‘真谛’曰‘真’,‘真’则非‘缘’。
‘真’非‘缘’,故:无物从‘缘’而生也。
故经云: “不见有法,无缘而生。”
是以‘真智’观‘真谛’,未尝取‘所知’。
‘智’不取‘所知’,此‘智’何由知?
然‘智’非无知,但‘真谛’非‘所知’,故‘真智’亦非‘知’。
而子欲以‘缘’求‘智’,故以‘智’为‘知’。
‘缘’自非‘缘’,于何而求‘知’?
难曰: 论云“不取”者,为‘无知’故不取?为‘知’然后不取耶?
若‘无知’故不取,圣人则‘冥若夜游,不辨缁素之异’耶!
若‘知’然后不取,‘知’则异于‘不取’矣!
答曰: 非‘无知’,故不取;
又非‘知’,然后不取。
知,即:不取。
故能‘不取’而‘知’。
难曰: 论云“不取”者,诚以圣心‘不物于物’,故‘无惑取’也。
无取,则无是;
无是,则无当。
谁‘当’圣心,而云‘圣心无所不知’耶?
答曰: 然。无是、无当者。
夫‘无当’,则:物无不‘当’;
‘无是’,则:物无不‘是’。
物无不‘是’,故‘是’而‘无是’;
物无不‘当’,故‘当’而‘无当’。
故经云: “尽见诸法,而无所见。”
难曰: ‘圣心’非不能‘是’,诚以‘无是’可‘是’。
虽‘无是’可‘是’,故:当‘是’于‘无是’矣。
是以,经云“真谛无相故般若无知”者,诚以般若无有‘有相之知’。
若以‘无相’为‘无相’,有何累于‘真谛’耶?
答曰: 圣人无‘无相’也。
何者?
若以‘无相’为‘无相’,‘无相’即为‘相’。
舍‘有’而之‘无’,譬犹:逃峰而赴壑,俱不免于患矣。
是以,
至人处‘有’,而‘不有’;
居‘无’,而‘不无’。
虽不取于‘有、无’,然亦不舍于‘有、无’。
所以:
和光尘劳,周旋五趣;
寂然而往,怕尔而来。
恬淡‘无为’,而无不‘为’。
难曰: 圣心虽‘无知’,然其‘应会之道’不差。
是以‘可应者’应之,‘不可应者’存之。
然则:圣心有时而生、有时而灭,‘可得’然乎?
答曰: ‘生灭’者,‘生灭心’也。
圣人无‘心’,‘生灭’焉起?
然非‘无心’,但是‘无心’心耳;
又非‘不应’,但是‘不应’应耳。
是以,圣人‘应会’之道,则信若‘四时’之质。
直以‘虚无’为体,斯‘不可得’而生、‘不可得’而灭也。
难曰: 圣智之无、惑智之无,俱无生灭。
何以异之?
答曰: 圣智之‘无’者,无‘知’;
惑智之‘无’者,知‘无’。
其‘无’虽同,所以‘无者’异也。
何者?
夫圣心虚静,无‘知’可无,可曰:无‘知’,非谓:知‘无’。
惑智有‘知’,故有‘知’可无,可谓:知‘无’,非曰:无‘知’也。
无‘知’,即:般若之‘无’也;
知‘无’,即:真谛之‘无’也。
是以,‘般若’之与‘真谛’:
言‘用’,即‘同’而‘异’;
言‘寂’,即‘异’而‘同’。
同,故:无‘心’于‘彼、此’;
异,故:不‘失’于‘照’功。
是以:
辨‘同’者,同于‘异’,
辨‘异’者,异于‘同’。
斯则:
不可得而‘异’;
不可得而‘同’也。
何者?
内,有独鉴之明,
外,有万法之实。
万法虽‘实’,然非‘照’不得。
‘内、外’相与,以成其‘照’功,此则:圣所不能同‘用’也。
内虽‘照’而无‘知’,
外虽‘实’而无‘相’。
‘内、外’寂然,相与俱‘无’,此则:圣所不能异‘寂’也。
是以,经云“诸法不异”者,岂曰‘续凫截鹤、夷岳盈壑’,然后‘无异’哉?
诚以‘不异’于‘异’,故虽‘异’而‘不异’也。
故经云: “甚奇!世尊!
于‘无异法’中,而说诸法‘异’。”
又云: “般若与诸法,亦不一相,亦不异相。”
信矣。
难曰: 论云“言‘用’则异,言‘寂’则同。”
未详‘般若’之内,则有‘用、寂’之异乎?
答曰: ‘用’即‘寂’,
‘寂’即‘用’。
‘用、寂’体一,同出而异名;
更无‘无用之寂’而主于‘用’也。
是以:
智弥昧,照逾明;
神弥静,应逾动。
岂曰‘明昧、动静’之异哉?
故《成具》云: “不为,而过为。”
《宝积》曰: “无心、无识,无不觉知。”
斯则‘穷神尽智,极象外之谈’也。
即之明文,圣心可知矣。
般若无知论(终)

刘遗民书问 附 ‘遗民’和南。
顷餐徽闻,有怀遥伫。
岁未寒严,体中如何?
音寄壅隔,增用抱蕴。
弟子沉痾草泽,常有弊瘵耳。
因‘慧明道人’北游,裁通其情。
古人,不以形疏致淡,悟涉则亲;
是以,虽复江山悠邈,不面当年。
至于企怀风味,镜心象迹,伫悦之勤,良以深矣。
缅然无因,瞻霞永叹,顺时爱敬,冀因行李,数有承问。
伏愿彼大众康和!外国法师休纳!
上人以悟发之器,而遘兹渊对,想开究之功,足以尽过半之思。
故以每惟乖阔,愤愧何深。
此山僧清常,道戒弥励,禅隐之余,
则惟研惟讲,恂恂穆穆,故可乐矣。
弟子既以遂宿心,而睹兹上轨,感寄之诚,日月铭至。
‘远法师’顷恒履宜,思业精诣,干干宵夕。
自非道用潜流,理为神御,孰以过顺之年,湛气若兹之勤?
所以凭慰既深,仰谢逾绝。
去年夏末,始见生上人示《无知论》。
才运清俊,旨中沈允,推涉圣文,婉而有归。
披味殷勤,不能释手。
直可谓浴心方等之渊,而悟怀绝冥之肆者矣!
若令此辨遂通,则般若众流,殆不言而会,可不欣乎!可不欣乎!
夫理微者辞险,唱独者应希。苟非绝言象之表者,将以存象而致乖乎?
意谓,答以缘求智之章,婉转穷尽,极为精巧,无所间然矣。
但‘暗者’难以顿晓,犹有余疑一两,今辄题之如别。
想从容之暇,复能粗为释之。
论序云: “般若之体,非有非无。
虚不失照,照不失虚。
故曰‘不动等觉,而建立诸法’。”
下章云: “异乎人者神明,
故不可‘以事相’求之耳。”
又云: “用即寂、寂即用。
神弥静,应逾动。”
夫圣心冥寂,理极同无。不疾而疾,不徐而徐。
是以:知不废寂、寂不废知,未始不寂、未始不知。
故其‘运物、成功化世’之道,虽处‘有名’之中,而远与‘无名’同。
斯理之玄,固常所弥昧者矣。
但今谈者,所疑于高论之旨,欲求圣心之异:
为谓穷灵极数、妙尽冥符耶?
为将心体自然、灵怕独感耶?
若‘穷灵极数、妙尽冥符’,则‘寂照’之名,故是‘定慧之体’耳。
若‘心体自然、灵怕独感’,则‘群数’之应,固以几乎‘息’矣。
夫心数既玄而孤运其照,
神淳化表而慧明独存;
当有深证,可试为辨之。
疑者当以‘抚会应机、睹变之知’,不可谓之‘不有’矣。
而论旨云“本无‘惑取’之知”,而未释所以‘不取’之理。
谓宜先定‘圣心’,所以‘应会’之道,为当‘唯照无相’耶?为当‘咸睹其变’耶?
若睹其变,则异乎‘无相’;
若唯照‘无相’,则‘无会’可抚。
既‘无会’可抚,而有‘抚会’之功?
意有未悟,幸复诲之。
论云: “无当,则物无不当;
无是,则物无不是。
物无不是,故是而无是;
物无不当,故当而无当。”
夫无当,而物无不当,乃所以为至当;
无是,而物无不是,乃所以为真是。
岂有:真是而非是、至当而非当;
而云:当而无当、是而无是耶?
若谓:至当,非常当;真是,非常是;
此盖‘悟、惑’之言‘本、异’耳,固论旨所以不明也。
愿复重喻,以祛其惑矣。
论至日,即与‘远法师’详省之,法师亦好相领得意。
但‘标位’似各有本,或当不必‘理尽同’矣。
顷兼以班诸有怀,屡有击其节者,而恨不得与斯人同时也。

答刘遗民书 不面在昔,伫想用劳。
‘慧明道人’至,得去年十二月疏并问。披寻返覆,欣若暂对。
凉风届节,顷常如何?贪道劳疾,多不住耳。
信南返不悉。八月十五日,释僧肇疏答。
服像虽殊,妙期不二;
江山虽缅,理契则邻。
所以:望途致想,虚襟有寄。
君既遂嘉遁之志,标越俗之美,独恬事外,欢足方寸;
每一言集,何尝不远喻:林下之雅咏,高致悠然。
清散未期,厚自保爱。每因行李,数有承问。
愿彼山僧无恙,道俗通佳。承‘远法师’之胜常,以为欣慰。
虽未清承,然服膺高轨。企伫之勤,为日久矣。
公以过顺之年,湛气弥厉,养徒幽岩,抱一冲谷,遐迩仰咏,何美如之!
每亦翘想一隅,悬庇霄岸。无由写敬,致慨良深!
君清对终日,快有‘悟心’之欢也。即此大众寻常,‘什法师’如宜。
秦王道性自然,天机迈俗,城堑三宝,弘道是务。
由使‘异典、胜僧’方远而至,灵鹫之风萃于兹土。
领公远举,乃千载之津梁也。
于西域还,得方等新经二百余部,
请大乘禅师一人、三藏法师一人、毗婆沙法师二人。
‘什法师’于大石寺出新至诸经,法藏渊旷,日有异闻。
禅师于瓦官寺教习禅道,门徒数百,夙夜匪懈,邕邕萧萧,致可欣乐。
三藏法师于中寺出律藏,本末精悉,若睹初制。
毗婆沙法师于石羊寺出《舍利弗阿毗昙》胡本,虽未及译,时问中事,发言新奇。
贫道一生,猥参嘉运,遇兹盛化。自恨不睹‘释迦祇桓之集’,余复何恨?
而慨不得与‘清胜君子’同斯法集耳。
生上人顷在此,同止数年,至于言话之际,常相称咏。
中途还南,君得与相见。未更近问,惘悒何言!
威道人至,得君《念佛三昧咏》,并得‘远法师’《三昧咏》及〈序〉。
此作兴寄既高,辞致清婉。能文之士,率称其美。可谓游涉圣门,扣玄关之唱也。
君与法师当数有文集,因来何少?
‘什法师’以午年出《维摩经》,贫道时预听次;参承之暇,辄复条记成言,以为注解。
辞虽不文,然义承有本。今因信持一本往南。君闲详,试可取看。
来问婉切,难为郢人。
贫道思不关微,兼拙于笔语。且至趣无言,言必乖趣。
云云不已,竟何所辨?聊以狂言,示酬来旨耳。
疏云: “称圣心冥寂,理极同无。
虽处‘有名’之中,而远与‘无名’同。”
斯理之玄,固常弥昧者。
以此为怀,自可:忘言内得,取定方寸。
复何足以‘人情’之所‘异’,而求‘圣心’之‘异’乎?
疏曰: “谈者,谓:穷灵极数、妙尽冥符,别‘寂照之名’,故是‘定慧之体’耳。
若:心体自然、灵怕独感,则‘群数之应’固以几乎‘息’矣。”
意谓:
妙尽冥符,不可:以‘定慧’为‘名’;
灵怕独感,不可:称‘群数’以‘息’。
两言虽殊,妙用常一;
迹我而乘,在圣不殊也。
何者?
夫圣人:玄心默照,理极同‘无’。
既曰为‘同’,同‘无’不极;何有:同‘无’之极,而有‘定慧’之名?
‘定慧’之名,非‘同’外之称也。
若‘称’生‘同’内,有‘称’,非‘同’;
若‘称’生‘同’外,‘称’,非‘我’也。
又圣心虚微,妙绝常境;
感无不应,会无不通;
冥机潜运,其用不勤。
‘群数’之应,亦何为而‘息’耶?
且夫‘心’之‘有’也,以其有‘有’。
‘有’不自有,故‘圣心’不有‘有’。
不有‘有’,故‘有’无有。
‘有’无有,故则无‘无’。
无‘无’,故圣人‘不有、不无’。
不有、不无,其神乃虚。
何者?
夫‘有也、无也’,‘心’之‘影响’也。
‘言也、象也’,‘影响’之所攀缘也。
‘有、无’既废,则:‘心’无‘影响’。
‘影响’既沦,则:‘言象’莫测。
‘言象’莫测,则:‘道’绝‘群方’。
‘道’绝‘群方’,故能‘穷灵极数’。
穷灵极数,乃曰:妙尽。
‘妙尽’之道,本乎‘无寄’。
夫‘无寄’在乎‘冥寂’,‘冥绝’故,‘虚’以‘通’之;
‘妙尽’存乎‘极数’,‘极数’故,‘数’以‘应’之。
‘数’以‘应’之,故‘动’与‘事’会;
‘虚’以‘通’之,故‘道’超‘名’外。
‘道’超‘名’外,因谓之‘无’;
‘动’与‘事’会,因谓之‘有’。
因谓之‘有’者,应夫‘真有’,强谓之然耳。彼何然哉?
故经云: “圣智无知,而无所不知,
无为,而无所不为。”
此‘无言、无相、寂灭’之道,
岂曰‘有而为有、无而为无、动而乖静、静而废用’耶?
而今谈者:
多‘即言’以定旨,
寻‘大方’而徴隅,
怀‘前识’以标玄,
存‘所存’之必当。
是以:
闻圣有‘知’,谓之有‘心’;
闻圣‘无知’;谓等‘大虚’。
‘有、无’之境,‘边见’所存,岂是‘处中、莫二’之道乎!
何者?
万物虽殊,然‘性’本常一;
不可而‘物’,然非不‘物’。
可物于‘物’,则‘名相’异陈;
不物于‘物’,则‘物’而即真。
是以:
圣人不物于‘物’、不非物于‘物’。
不物于‘物’,‘物’非有也;
不非物于‘物’,‘物’非无也。
非有,所以不取;
非无,所以不舍。
不舍,故:妙存即真;
不取,故:名相靡因。
名相靡因,非有‘知’也;
妙存即真,非无‘知’也。
故经云: “般若于诸法,
无取、无舍,
无知、无不知。”
此‘攀缘之外、绝心之域’,而欲以‘有、无’诘者,不亦远乎!
请诘夫陈‘有、无’者,夫‘智’之生也,极于‘相’内。
法本无‘相’,圣智何‘知’?
世称‘无知’者,谓等‘木石、太虚、无情’之流。
灵鉴幽烛,形于未兆,道无隐机,宁曰‘无知’?
且‘无知’生于无‘知’,无‘无知’也,无‘有知’也。
无‘有知’也,谓之:非有;
无‘无知’也,谓之:非无。
所以:
虚,不失‘照’,
照,不失‘虚’。
怕然永寂,靡执、靡拘。
孰能:
动之令‘有’,
静之使‘无’耶?
故经云: “真般若者,
非有、非无,
无起、无灭,
不可‘说示’于人。”
何则?
言其‘非有’者,言其:非是‘有’,非谓:是‘非有’;
言其‘非无’者,言其:非是‘无’,非谓:是‘非无’。
非有,非‘非有’;
非无,非‘非无’。
是以,‘须菩提’终日说‘般若’,而云“无所说”。
此‘绝言’之道,‘知’何以传?
庶参玄君子,有以会之耳!
又云: “宜先定‘圣心’所以‘应会’之道,
为当:唯照‘无相’耶?
为当:咸睹‘其变’耶?”
谈者似谓:‘无相与变,其旨不一。睹变,则异乎无相;照无相,则失于抚会’。
然则:即真之义,或有滞也。
经云: “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。
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”
若如来旨,观色空时,应一心见色?一心见空?
若一心见色,则唯色,非空;
若一心见空,则唯空,非色。
然则‘空、色’两陈,莫定其‘本’也。
是以,经云“非色”者,诚以:非色于‘色’,不非色于‘非色’。
若‘非色’于‘非色’,太虚则‘非色’,‘非色’何所明?
若以‘非色’于‘色’,即‘非色’不异‘色’。
‘非色’不异‘色’,‘色’即为‘非色’。
故知:‘变’即‘无相’,‘无相’即‘变’。
‘群情’不同故,‘教迹’有异耳。
考之玄籍,本之圣意,岂复‘真伪殊心、空有异照’耶!
是以:
照无相,不失‘抚会’之功;
睹变动,不乖‘无相’之旨。
造‘有’,不异‘无’;
造‘无’,不异‘有’。
未尝‘不有’,
未尝‘不无’,
故曰“不动等觉,而建立诸法”。
以此而推,‘寂、用’何妨!
如之,何谓‘睹变之知,异无相之照’乎?
恐谈者‘脱’,谓:‘空有两心,静躁殊用’;
故言:‘睹变之知,不可谓之不有’耳。
若能:
舍‘已心’于封内,
寻‘玄机’于事外,
齐‘万有’于一虚,
晓‘至虚’之‘非无’者,
当言:至人终日应会,与物推移,乘运抚化,未始为‘有’也。
圣心若此,何有‘可取’而曰:“未释‘不取’之理”?
又云: “无是,乃所以为:真是。
无当,乃所以为:至当。”
亦可如来言耳。
若能:
无心于‘为是’,而‘是’于‘无是’;
无心于‘为当’,而‘当’于‘无当’者,
则:
终日‘是’,不乖于‘无是’;
终日‘当’,不乖于‘无当’。
但恐:
有‘是’于‘无是’、
有‘当’于‘无当’,
所以为患耳。
何者?
若:‘真是’可‘是’、‘至当’可‘当’,
则:‘名相’以‘形’,‘美恶’是‘生’;
生生奔竞,孰与止之?
是以,圣人空洞其怀,无‘识’、无‘知’。
然,
居‘动、用’之域,而止‘无为’之境;
处‘有、名’之内,而宅‘绝言’之乡。
寂寥虚旷,莫可:以‘形名’得,若斯而已矣。
乃曰:‘真是’可‘是’、‘至当’可‘当’,未喻雅旨也。
恐:‘是、当’之生,‘物’谓之然。
彼自‘不然’,何足以‘然’耳?
夫‘言迹’之兴,‘异途’之‘所由’生也。
而‘言’有所‘不言’,
‘迹’有所‘不迹’。
是以:
善言‘言’者,求‘言’所不能‘言’;
善迹‘迹’者,寻‘迹’所不能‘迹’。
至理虚玄,拟心已差,况乃有‘言’,恐所示转远。
庶通心君子,有以相期于‘文外’耳。

涅槃无名论 第四
表上秦主‘姚兴’ 僧肇言:
肇闻‘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;君王得一,以治天下’。
伏惟陛下!
睿哲钦明,道与神会;妙契环中,理无不统;
游刃万机,弘道终日;威被苍生,垂文作则。
所以:域中有四大,而王居一焉。
涅槃之道,盖是三乘之所归、方等之渊府。
渺漭希夷,绝视听之域;
幽致虚玄,殆非群情之所测。
肇以人微,猥蒙国恩,得闲居学肆,在‘什公’门下十有余载。
虽众经殊致,胜趣非一;然涅槃一义,常以听习为先。
但肇才识闇短,虽屡蒙诲喻,犹怀疑漠漠,为竭愚不已,亦如似有解。
然未经高胜先唱,不敢自决。不幸‘什公’去世,咨参无所,以为永慨。
而陛下圣德不孤,独与‘什公’神契,
目击道存,快尽其中方寸,故能振彼玄风,以启末俗。
一日遇蒙《答安城候姚嵩书,问‘无为’宗极》: “何者?
夫众生所以‘久流转生死’者,皆由‘着欲’故也。
若‘欲’止于心,即:无复于‘生死’。
既‘无生死’,潜神玄默,与虚空合其‘德’,是名‘涅槃’矣。
既曰‘涅槃’,复何容‘有名’于其间哉!”
斯乃:
穷‘微言’之美,
极‘象外’之谈者也。
自非:道参文殊、德慈侔氏;
孰能:宣扬玄道、为法城堑、使夫大教卷而复舒、幽旨沦而更显?
寻玩殷勤,不能暂舍;
欣悟交怀,手舞弗暇。
岂直‘当时’之胜轨,
方乃‘累劫’之津梁矣。
然圣旨渊玄,理微言约,
可以匠彼先进、拯拔高士;
惧言题之流,或未尽上意。
庶拟‘孔易十翼’之作,岂贪丰文,图以弘显幽旨。
辄作《涅槃无名论》,论有“九折、十演”,博采众经,托证成喻。
以仰述陛下‘无名’之致,岂曰:关诣神心,穷究远当?
聊以‘拟议玄门,班喻学徒’耳。
论末章云: “诸家通第一义谛,皆云廓然空寂,无有圣人。
吾常以为太甚径庭、不近人情。
若无圣人,知‘无’者谁?”
实如明诏!实如明诏!
夫道,恍惚窈冥,其中有精。若无圣人,谁与道游?
顷诸学徒,莫不踌躇道门,怏怏此旨,怀疑终日,莫之能正。
幸遭高判,宗徒[巾畫]然;扣关之俦,蔚登玄室。
真可谓:
法轮再转于阎浮,
道光重映于千载者矣。
今演论之作旨,
曲辨‘涅槃’无名之体,
寂彼廓然,排方外之谈。
条牒如左,谨以仰呈。
若少参圣旨,愿敕存记;
如其有差,伏承指授。
僧肇言。
泥曰、泥洹、涅槃,此三名前后异出,盖是楚夏不同耳。
云‘涅槃’,音正也。

九折十演者
开宗 第一(通情流演 一) 无名曰:
经称‘有余涅槃、无余涅槃’者,秦言:无为。亦名:灭度。
‘无为’者,取乎‘虚无、寂寞’,妙绝于‘有为’。
‘灭度’者,言其‘大患永灭,超度四流’。
斯盖是:
‘镜像’之所归,
‘绝称’之幽宅也。
而曰‘有余、无余’者,
良是:
‘出处’之异号,
‘应物’之假名耳。
余尝试言之——
夫‘涅槃’之为道也,
寂寥虚矌,不可:以‘形名’得;
微妙无相,不可:以‘有心’知。
超‘群有’以幽升;
量‘太虚’而永久。
随之,弗得其踪;
迎之,罔眺其首。
‘六趣’不能摄其‘生’;
‘力负’无以化其‘体’。
潢漭惚恍,若存,若往。
五目不睹其容,
二听不闻其响。
冥冥窈窅,谁见?谁晓?
弥纶靡所不在,而独曳于‘有、无’之表。
然则:
‘言’之者,失其真;
‘知’之者,反其愚。
‘有’之者,乖其性;
‘无’之者,伤其躯。
所以:
‘释迦’掩室于摩竭;
‘净名’杜口于毗耶。
‘须菩提’唱‘无说’以显‘道’;
‘释梵’约‘听’而雨‘华’。
斯皆‘理为神御’故,口以之而默。岂曰‘无辩’?‘辩’所不能言也。
经云: “真解脱者,离于言数,寂灭永安,
无始无终,不晦不明,不寒不暑,
湛若虚空,无名无说。”
论曰: “涅槃非有,亦复非无。
言语道断,心行处灭。”
寻夫经论之作,岂虚构哉?
果‘有’其所以‘不有’,故:不可得,而‘有’;
‘有’其所以‘不无’,故:不可得,而‘无’耳。
何者?
本之‘有’境,则‘五阴’永灭;
推之‘无’乡,而‘幽灵’不竭。
‘幽灵’不竭,则抱一湛然;
‘五阴’永灭,则万累都捐。
万累都捐,故:与‘道’通洞;
抱一湛然,故:‘神’而无功。
‘神’而无功,故:‘至功’常存;
与‘道’通洞,故:‘冲’而不改。
‘冲’而不改,故:不可为‘有’;
‘至功’常存,故:不可为‘无’。
然则,
‘有、无’绝于内,
‘称、谓’沦于外。
‘视听’之所不暨,
‘四空’之所昏昧。
恬焉,而夷,
怕焉,而泰。
九流,于是乎交归;
众圣,于是乎冥会。
斯乃:
希夷之境、
太玄之乡;
而欲以‘有、无’题榜,标其方域,而语其‘神道’者,不亦邈哉!

核体 第二(折辨兴难 一) 有名曰:
夫‘名号’不虚生,
‘称谓’不自起。
经称‘有余涅槃、无余涅槃’者,
盖是:
返本之‘真名’,
神道之‘妙称’者也。
请试陈之——
‘有余’者,谓:
如来大觉始兴,法身初建,
澡‘八解’之清流,
憩‘七觉’之茂林;
积‘万善’于旷劫,
荡‘无始’之遗尘;
三明镜于内,
神光照于外;
结‘僧那’于始心,
终‘大悲’以赴难;
仰攀玄根,俯提弱丧,
超迈三域,独蹈大方;
启‘八正’之平路,
坦‘众庶’之夷途;
骋‘六通’之神骥,
乘‘五衍’之安车。
至能:
出生入死,与物推移,
道无不洽,德无不施;
穷‘化母’之始物,
极‘玄枢’之妙用;
廓‘虚宇’于无疆,
耀‘萨云’于幽烛;
将绝朕于九止,永沦太虚,
而有余缘不尽,余迹不泯;
业报犹魂,
圣智尚存。
此,‘有余涅槃’也。
经曰: “陶治尘滓,如炼真金。
万累都尽,而灵觉独存。”
‘无余’者,谓:
至人教缘都讫,灵照永灭,廓尔无朕,故曰:无余。
何则?
夫‘大患’莫若于有‘身’,故:灭‘身’以归‘无’;
‘劳勤’莫先于有‘智’,故:绝‘智’以沦‘虚’。
然则,
智,以‘形’倦;
形,以‘智’劳。
轮转修途,疲而弗已。
经曰: “‘智’为杂毒,
‘形’为桎梏。
渊默以之,而辽,
患难以之,而起。”
所以,至人:灰身灭智,捐形绝虑,
内无‘机照’之勤,
外息‘大患’之本;
超然与‘群有’永分,
浑尔与‘太虚’同体;
寂焉无闻,怕尔无兆,
冥冥长往,莫知所之;
其犹:灯尽火灭,膏明俱竭。
此,‘无余涅槃’也。
经云: “五阴永尽,譬如灯灭。”
然则:
‘有余’可以‘有称’,
‘无余’可以‘无名’。
‘无名’立,则:宗虚者,欣尚于冲默;
‘有称’生,则:怀德者,弥仰于圣功。
斯乃:
诰典之所垂文,
先圣之所轨辙;
而曰:
‘有、无’绝于‘内’,
‘称、谓’沦于‘外’;
‘视听’之所不暨,
‘四空’之所昏昧。
使夫:
怀德者,自绝;
宗虚者,靡托。
无异:
杜‘耳目’于胎壳,
掩‘玄象’于云霄外,
而:责‘宫商’之异,
辩‘玄素’之殊者也。
子徒知:
远推至人于‘有、无’之表,
高韵绝唱于‘形、名’之外;
而:论旨,竟莫知所归,
幽途,故自蕴而未显。
静思幽寻,寄怀无所,
岂所谓‘朗大明于冥室,奏玄响于无闻’者哉!

位体 第三(通情流演 二) 无名曰:
‘有余、无余’者,
盖是‘涅槃’之外称,
‘应物’之假名耳。
而:存‘称谓’者,封‘名’;
志‘器象’者,耽‘形’。
‘名’也,极于题目;
‘形’也,尽于方圆。
方圆,有所不写;
题目,有所不传。
焉可以:‘名’于无名,而‘形’于无形者哉?
难序云: “‘有余、无余’者,
信是‘权寂致教’之本意,
亦是如来‘隐显’之诚迹也。
但未是‘玄寂绝言’之幽致,
又非‘至人环中’之妙术耳。”
子独不闻‘正观之说’欤?
维摩诘言: “我观如来:无始无终,
六入已过、三界已出,
不在方、不离方,
非有为、非无为,
不可:以‘识’识、
不可:以‘智’知,
无言、无说,心行处灭。
以此观者,乃名:正观。
以他观者,非‘见佛’也。”
《放光》云: “佛如虚空,无去无来。
应缘而现,无有方所。”
然则,圣人之在天下也,
寂莫虚无,无执无竞,
导而弗先,感而后应。
譬犹幽谷之响、明镜之像,
对之,弗知‘其所以来’,
随之,因识‘其所以往’。
恍焉而有,
总焉而亡;
动而逾寂,
隐而弥彰;
出幽入冥,变化无常。
其为称也,因应而作;
显迹为‘生’,
息迹为‘灭’;
生,名:有余;
灭,名:无余。
然则:
‘有无’之称,本乎‘无名’,
‘无名’之道,于何‘不名’?
是以,至人:
居方而方,止圆而圆;
在天而天,处人而人。
原夫‘能天、能人’者,岂‘天人’之所‘能’哉!
果以‘非天、非人’故,‘能天、能人’耳。
其为治也,故:
‘应’而不为,
‘因’而不施。
‘因’而不施,故:‘施’莫之广;
‘应’而不为,故:‘为’莫之大。
‘为’莫之大,故:乃返于‘小成’;
‘施’莫之广,故:乃归乎‘无名’。
经曰: “菩提之道,不可图度。
高而无上,广不可极;
渊而无下,深不可测;
大包天地,细入无间。”
故,谓之:道。
然则,涅槃之道,不可:以‘有、无’得之,明矣。
而惑者:
睹‘神变’,因谓之‘有’;
见‘灭度’,便谓之‘无’。
‘有、无’之境,妄想之域,岂足以标榜‘玄道’而语‘圣心’者乎?
意谓:至人寂怕无兆,隐显同源;
存,不为‘有’;
亡,不为‘无’。
何则?
佛言: “吾无生不生,虽生不生;
无形不形,虽形不形。”
以知:‘存’不为‘有’。
经云: “菩萨入‘无尽三昧’,
尽见‘过去灭度诸佛’。”
又云: “入于涅槃,而不般涅槃。”
以知:‘亡’不为‘无’。
‘亡’不为‘无’,虽无,而‘有’;
‘存’不为‘有’,虽有,而‘无’。
虽有而无,故所谓:非有;
虽无而有,故所谓:非无。
然则,涅槃之道,果出‘有、无’之域,绝言‘象’之径。断矣!
子乃云: “圣人,患于有‘身’,故灭‘身’以归‘无’;
劳勤莫先于有‘智’,故绝‘智’以沦‘虚’。”
无乃‘乖乎神极、伤于玄旨’者也。
经曰: “法身无象,应物而形;
般若无知,对缘而照。”
万机顿赴,而不挠其神;
千难殊对,而不干其虑。
动若行云,
止犹谷神。
岂‘有心于彼此、情系于动静’者乎?
既:无‘心’于‘动、静’,
亦:无‘象’于‘去、来’。
‘去、来’不以‘象’,故:无‘器而不形’;
‘动、静’不以‘心’,故:无‘感而不应’。
然则:
‘心’生于‘有心’,
‘象’出于‘有象’。
‘象’非我出,故:金石流而不燋;
‘心’非我生,故:日用而不动。
纭纭自彼,于我何为?
所以:
‘智’周万物,而不劳;
‘形’充八极,而无患。
益,不可盈;
损,不可亏。
宁复‘痾疠中逵,寿极双树,灵竭天棺,体尽焚燎’者哉!
而惑者:
居‘见闻’之境,
寻‘殊应’之迹;
秉执规矩,而拟大方。
欲以:
‘智’劳‘至人’,‘形’患‘大圣’;
谓:舍‘有’、入‘无’,因以名之。
岂谓‘采微言于听表,拔玄根于虚壤’者哉?

徴出 第四(折辨兴难 二) 有名曰:
夫浑元剖判,万有参分。
有,既‘有’矣,不得‘不无’。
无,自‘不无’,必因于‘有’。
所以:高下相倾、‘有、无’相生;
此乃:自然之数,数极于是。
以此而观,
化母所育,理无幽显;
恢恑憰怪,‘无’非‘有’也;
‘有’化而‘无’,‘无’非‘无’也。
然则:‘有、无’之境,理无不统。
经曰: “有无二法,摄一切法。”
又,称三‘无为’者:
(一)虚空。
(二)数缘尽。
(三)非数缘尽。
‘数缘尽’者,即‘涅槃’也。
而论云: “‘有、无’之表,别有妙道;
妙于‘有、无’,谓之‘涅槃’。”
请核‘妙道’之本:
果若‘有’也,虽妙非‘无’;虽妙非‘无’,即入‘有’境。
果若‘无’也,‘无’即无差;‘无’而无差,即入‘无’境。
总而括之、即而究之:
无有‘异有’而‘非无’,
无有‘异无’而‘非有’者,明矣。
而曰“有无之外别有妙道,非有非无谓之涅槃”;吾闻其语,未即于心也。

超境 第五(通情流演 三) 无名曰:
‘有、无’之数,诚以:法无不该、理无不统。
然其所统,俗谛而已。
经曰: “真谛何耶?‘涅槃道’是。
俗谛何耶?‘有、无法’是。”
何则?
‘有’者,有于‘无’。
‘无’者,无于‘有’。
有‘无’,所以称:有。
无‘有’,所以称:无。
然则:
有,生于‘无’。
无,生于‘有’。
离‘有’,无‘无’。
离‘无’,无‘有’。
‘有、无’相生,其犹‘高下相倾’:
有‘高’,必有‘下’;
有‘下’,必有‘高’矣。
然则:‘有、无’虽殊,俱未免于‘有’也。
此乃:
‘言象’之所以‘形’,
‘是非’之所以‘生’。
岂是以‘统夫幽极、拟夫神道’者乎!
是以论称出‘有、无’者,
良以‘有、无’之数,止乎‘六境’之内;
‘六境’之内,非‘涅槃’之宅,故:借出,以祛之。
庶悕道之流,仿佛幽途,
托情绝域,得意忘言。
体其‘非有、非无’,岂曰‘有、无’之外,别有一‘有’而可称哉?
经曰“三无为”者,盖是:
群生纷绕,生乎笃患;
笃患之尤,莫先于‘有’;
绝‘有’之称,莫先于‘无’。
故:借‘无’,以明其‘非有’。
明其‘非有’,非谓‘无’也。

搜玄 第六(折辨兴难 三) 有名曰:
论自云: “涅槃,
既不出‘有、无’,
又不在‘有、无’。”
不在‘有、无’,则不可于‘有、无’得之矣;
不出‘有、无’,则不可离‘有、无’求之矣。
求之无所,便应都:无。
然复:不‘无’其道。
其道不‘无’,则幽途可寻。
所以:千圣同辙,未尝虚返者也。
其道既存,而曰‘不出、不在’,必有异旨。
可得闻乎?

妙存 第七(通情流演 四) 无名曰:
夫‘言’由‘名’起,
‘名’以‘相’生。
‘相’因‘可相’,无相无名;
无名无说,无说无闻。
经曰: “涅槃非‘法’、非‘非法’。
无闻、无说,非心所知。”
吾何敢‘言’之?而子欲‘闻’之耶!
虽然,善吉有言: “众人若能以‘无心’而受、‘无听’而听者,
吾当以‘无言’言之。”
庶述其言,亦可以‘言’。
净名曰: “不离烦恼,而得涅槃。”
天女曰: “不出魔界,而入佛界。”
然则:
玄道,在于妙悟,
妙悟,在于即真;
即真,即‘有、无’齐观,
齐观,即‘彼、己’莫二。
所以:
天地与我同根,
万物与我一体。
同我,则:非复‘有、无’。
异我,则:乖于‘会、通’。
所以:不出、不在,而‘道’存乎其间矣。
何则?
夫‘至人’虚心冥照,理无不统。
怀六合于胸中,而灵鉴有余;
镜万有于方寸,而其神常虚。
至能:
拔‘玄根’于未始,
即‘群动’以静心。
恬淡渊默,妙契自然。
所以:
处‘有’,不有,
居‘无’,不无。
居‘无’,不无;故:不无于‘无’;
处‘有’,不有;故:不有于‘有’。
故能:
不出‘有、无’,而不在‘有、无’者也。
然则:
法,无‘有、无’之相,
圣,无‘有、无’之知。
圣,无‘有、无’之知;则:无‘心’于内;
法,无‘有、无’之相;则:无‘数’于外。
于外无数、于内无心,
彼此寂灭,物我冥一,
怕尔无朕,乃曰:涅槃。
‘涅槃’若此,图‘度’绝矣。
岂容:可责之于‘有、无’之内,又可徴之‘有、无’之外耶?

难差 第八(折辨兴难 四) 有名曰:
涅槃,既绝‘图度’之域,则超‘六境’之外,
不出、不在,而‘玄道’独存。
斯则:穷理尽性,究竟之道,妙一无差,理其然矣。
而《放光》云: “三乘之道,
皆因‘无为’而有差别。”
佛言: “我昔为菩萨时,名曰:儒童。
于‘然灯佛’所,已入涅槃。”
儒童菩萨,时于‘七住’,初获‘无生忍’,进修‘三位’。
若‘涅槃一’也,则不应有‘三’;
如其有‘三’,则非‘究竟’。
究竟之道,而有‘升、降’之殊,众经异说,何以取‘中’耶?

辩差 第九(通情流演 五) 无名曰:
然,究竟之道,理无差也。
《法华经》云: “第一大道,无有两正。
吾以方便,为怠慢者,于一乘道,分别说三。”
三车出火宅,即其事也。
以俱出生死,故同称:无为。
所乘不一,故有三名。
统其会归一而已矣。
而难云“三乘之道,皆因‘无为’而有差别”,
此以人三,三于‘无为’;非‘无为’有三也。
故《放光》云: “涅槃,有差别耶?
答曰:无差别。”
但‘如来’结习都尽,‘声闻’结习不尽耳。
请以近喻,以况远旨。
如人斩木,去‘尺’无尺,去‘寸’无寸。
修短在于尺寸,不在‘无’也。
夫以群生万端,识根不一,
智鉴有浅深,
德行有厚薄,
所以:俱之彼岸,而‘升、降’不同。
彼岸岂‘异’?‘异’自我耳。
然则众经殊辩,其致不乖。

责异 第十(折辨兴难 五) 有名曰:
俱出火宅,则无患一也。
同出生死,则无为一也。
而云“彼岸无异,异自我耳。”
彼岸,则‘无为’岸也;
我,则体‘无为’者也。
请问‘我’与‘无为’,为一?为异?
若‘我’即‘无为’,‘无为’亦即‘我’,不得言:‘无为’无异,‘异’自我也。
若‘我’异‘无为’,‘我’则非‘无为’,
‘无为’自无‘为’,‘我’自常有‘为’,冥会之致,又滞而不通。
然则:‘我’与‘无为’,‘一’亦无三,‘异’亦无三。
‘三乘’之名,何由而生也?

会异 第十一(通情流演 六) 无名曰:
夫止此而此,
适彼而彼;
所以:
同于‘得’者,‘得’亦得之;
同于‘失’者,‘失’亦失之。
我适‘无为’,我即‘无为’。
‘无为’虽一,何乖‘不一’耶!
譬犹三鸟出网,同适‘无患’之域。
‘无患’虽同,而鸟鸟各异。
不可:以‘鸟鸟各异’,谓:‘无患’亦异。
又不可:以‘无患’既一,而‘一’于众鸟也。
然则:鸟即‘无患’,‘无患’即鸟;‘无患’岂异?‘异’自鸟耳。
如是,三乘众生,俱越‘妄想’之樊,同适‘无为’之境。
‘无为’虽同,而乘乘各异。
不可:以‘乘乘各异’,谓:‘无为’亦异。
又不可:以‘无为’既一,而‘一’于三乘也。
然则:我即无为,无为即我;‘无为’岂异?‘异’自我耳。
所以:
‘无患’虽同,而升虚有远近;
‘无为’虽一,而幽鉴有浅深。
‘无为’即‘乘’也,‘乘’即‘无为’也。
此非‘我’异‘无为’,以未尽‘无为’故,有‘三’耳。

诘渐 第十二(折辨兴难 六) 有名曰:
‘万累’滋彰,本于‘妄想’;
‘妄想’既祛,则‘万累’都息。
二乘得‘尽智’、菩萨得‘无生智’,
是时,妄想都尽,结缚永除;
结缚既除,则心‘无为’;
心既‘无为’,理无余翳。
经曰: “是诸圣智,不相违背。
不出、不在,其实俱空。”
又曰: “‘无为’大道,平等不二。”
既曰‘无二’,则不容‘心’异。
不‘体’则已,‘体’应穷微。
而曰“‘体’而未尽”,是所未悟也。

明渐 第十三(通情流演 七) 无名曰:
‘无为’无二,则已然矣。
‘结’是重惑,可谓:‘顿尽’亦所未喻。
经曰: “三箭中的,
三兽渡河。”
中‘渡’无异,而有‘浅、深’之殊者,为‘力’不同故也。
三乘众生,
俱济‘缘起’之津,
同鉴‘四谛’之的;
绝‘伪’,即‘真’,同升‘无为’。
然则:所‘乘’不一者,亦以‘智力’不同故也。
夫‘群有’虽众,然其‘量’有涯。
正使:智犹身子、辩若满愿,穷才极虑,莫窥其畔;
况乎:虚无之数、重玄之域,其道无涯,欲之顿尽耶?
书不云乎: “为学者日益,
为道者日损。”
为道者,为于‘无为’者也。
为于‘无为’,而曰:日损。此岂‘顿得’之谓?
要损之又损之,以至于‘无损’耳。
经喻‘萤、日’,‘智、用’可知矣!

讥动 第十四(折辨兴难 七) 有名曰:
经称: “法身已上,入‘无为’境。
‘心’不可以‘智’知,
‘形’不可以‘象’测。
体‘绝阴’入,
心‘智寂’灭。”
而复云: “进修三位,积德弥广。”
夫‘进修’本于‘好尚’;
‘积德’生于‘涉求’。
好尚,则:‘取、舍’情现;
涉求,则:‘损、益’交陈。
既以‘取、舍’为心,‘损、益’为体;
而曰:体‘绝阴’入,心‘智寂’灭。
此:文乖致殊,而会之一人;
无异:指南为北,以晓迷夫。

动寂 第十五(通情流演 八) 无名曰:
经称: “圣人无为,而无所不为。”
无为,故虽‘动’,而常‘寂’;
无所不为,故虽‘寂’,而常‘动’。
虽寂而常动,故:‘物’莫能一;
虽动而常寂,故:‘物’莫能二。
物莫能二,故:逾动,逾寂;
物莫能一,故:逾寂,逾动。
所以:‘为’即‘无为’,‘无为’即‘为’。
‘动、寂’虽殊,而莫之可‘异’也。
《道行》曰: “心亦不有,亦不无。”
‘不有’者,不若‘有心’之‘有’;
‘不无’者,不若‘无心’之‘无’。
何者?
有心,则‘众庶’是也;
无心,则‘太虚’是也。
众庶,止于妄想;
太虚,绝于灵照。
岂可‘止于妄想、绝于灵照’,标其‘神道’而语‘圣心’者乎?
是以:
圣心‘不有’,不可谓之‘无’;
圣心‘不无’,不可谓之‘有’。
不有,故:心想都灭;
不无;故:理无不契。
理无不契,故:万德斯弘;
心想都灭,故:功成非我。
所以:
应化无方,未尝有‘为’;
寂然不动,未尝‘不为’。
经曰: “心无所行,无所不行。”
信矣。
儒僮曰: “昔,我于无数劫,国财身命,施人无数;
以‘妄想心’施,非为‘施’也。
今以‘无生’心,五华施佛,始名‘施’耳。”
又,空行菩萨入空解脱门,方言: “今是‘行’时,
非为‘证’时。”
然则:
‘心’弥虚,‘行’弥广;
终日‘行’,不乖于‘无行’者也。
是以:
《贤劫》称‘无舍之檀’,《成具》美‘不为之为’,
《禅典》唱‘无缘之慈’,《思益》演‘不知之知’。
圣旨虚玄,殊文同辩;
岂可:以‘有为’便有‘为’、‘无为’便无‘为’哉?
菩萨住‘尽、不尽’平等法门,不尽‘有为’、不住‘无为’,即其事也。
而以‘南、北’为喻,殊非领会之唱。

穷源 第十六(折辨兴难 八) 有名曰:
非‘众生’无以御‘三乘’,
非‘三乘’无以成‘涅槃’。
然必先有‘众生’,后有‘涅槃’。
是则:‘涅槃’有‘始’,有‘始’必有‘终’。
而经云: “涅槃无始无终,湛若虚空。”
则:‘涅槃’先‘有’,非复‘学而后成’者也。

通古 第十七(通情流演 九) 无名曰:
夫‘至人’空洞无象,
而‘万物’无非我造。
会‘万物’以成已者,其唯‘圣人’乎!
何则?
非理不圣,非圣不理;
理而为圣者,圣不异理也。
故‘天帝’曰: “般若,当于何求?”
善吉曰: “般若,
不可于‘色’中求,
亦不离‘色’中求。”
又曰: “见‘缘起’为见‘法’,
见‘法’为见‘佛’。”
斯则:‘物、我’不异之效也。
所以,至人:
戢‘玄机’于未兆,
藏‘冥运’于即化;
总‘六合’以镜‘心’,
一‘去来’以成‘体’。
古今通,始终同,
穷本极末,莫之与二,
浩然大均,乃曰:涅槃。
经曰: “不离诸法,而得涅槃。”
又曰: “诸法无边,故菩提无边。”
以知:
涅槃之道,存乎妙契;
妙契之致,本乎冥一。
然则:
物不异我、我不异物,
物我玄会,归乎无极。
进之弗‘先’,
退之弗‘后’,
岂容‘终、始’于其间哉?
天女曰: “耆年解脱,亦如何久?”

考得 第十八(折辨兴难 九) 有名曰:
经云: “众生之性,极于‘五阴’之内。”
又云: “得涅槃者,‘五阴’都尽,譬犹灯灭。”
然则:
众生之性,顿尽于‘五阴’之内;
涅槃之道,独建于‘三有’之外。
貌然殊域,非复‘众生’得‘涅槃’也。
果若有‘得’,则:众生之性,不止于‘五阴’;
必若止于‘五阴’,则:‘五阴’不都尽。
‘五阴’若都尽,谁复得‘涅槃’耶?

玄得 第十九(通情流演 十) 无名曰:
夫‘真’由‘离’起;
‘伪’因‘着’生。
‘着’故,有‘得’;
‘离’故,无‘名’。
是以,则:
‘真’者,同真;
‘法伪’者,同伪。
子,以‘有得’为‘得’,故求于‘有得’耳。
吾,以‘无得’为‘得’,故‘得’在于‘无得’也。
且谈论之作,必先定其‘本’。
既论‘涅槃’,不可离‘涅槃’而语‘涅槃’也。
若即‘涅槃’以兴言,谁独‘非涅槃’而欲‘得’之耶?
何者?
夫‘涅槃’之道,妙尽常数,融治二仪,荡涤万有,
均‘天、人’,同‘一、异’;
内视,不已见,
返听,不我闻;
未尝‘有得’,
未尝‘无得’。
经曰: “涅槃非众生,亦不异众生。”
维摩诘言: “若弥勒得‘灭度’者,一切众生亦当‘灭度’。
所以者何?
一切众生‘本性’常灭,不复更‘灭’。”
此名‘灭度’,在于‘无灭者’也。
然则:
众生非‘众生’,谁为‘得之’者?
涅槃非‘涅槃’,谁为‘可得’者?
《放光》云: “‘菩提’从‘有’得耶?答曰:不也。
从‘无’得耶?答曰:不也。
从‘有无’得耶?答曰:不也。
离‘有无’得耶?答曰:不也。
然则都‘无’得耶?答曰:不也。
是义云何?
答曰:无所‘得’故,为‘得’也;
是故,得‘无所得’也。”
‘无所得’谓之‘得’者,谁独不然耶?
然则:
‘玄道’在于‘绝’域,故‘不得’以得之;
‘妙智’存乎‘物’外,故‘不知’以知之。
‘大象’隐于无形,故‘不见’以见之;
‘大音’匿于希声,故‘不闻’以闻之。
故能:
囊括终古,导达群方;
亭毒苍生,疏而不漏。
汪哉!洋哉!何莫由之哉!
故‘梵志’曰: “吾闻佛道:
厥义弘深,汪洋无涯;
靡不成就,靡不度生。”
然则;
‘三乘之路’开,‘真伪’之途辩,
‘贤圣之道’存,‘无名’之致显矣!

涅槃无名论(终)

肇论(终)